晓玫先前所有的恩怨,都可以抛到一边不讲。
可那晚她旁观李宇把自己拖进包厢,最后把门关上,叶一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。
“要不要找人收拾她?”
叶一竹无声叹了口气,蹲了下来,撑头望着炊烟袅袅的小店。
“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,最近你们大家都小心点吧。”
见她失魂落魄,靳岑也不好再说什么,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举到她眼前。
“我记得那次在二楼后座进舞池之前,你特意把它取下来放进口袋,说怕弄丢了。”
靳岑手里的那条项链,光泽依旧,微微转动,叶一竹怔在原地,枯涩的眸子里缓缓流淌过动容的波泽。
“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。”长年镇定沉静的嗓音不过念了几个字,开始哽咽。
靳岑有些诧异她的反应,却不忍打扰她的自我感动。
“谢谢你,姐。”
靳岑看着她手里的项链,笑说:“你该感谢它。”
叶一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,长久沉默。
“我是该谢谢他。”
受到校级处分的同时,叶一竹也被勒令暂停晚修两个星期。
周二晚上,是高三年级的最后一节晚自习。
一中向来有个不成文的传统——每年这个时候,总会有一批人组织买烟花在校外等待,放学铃声一响起,点燃烟火,来给他们三年的青春做场盛大告别。
今年这个活动也并没有因为李宇出事而有任何改变。
九点半,一声鸣响在深沉夜幕爆破,叶一竹坐在床上,可以听到只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校园里震天撼地的欢呼呐喊。
她赤脚走到窗前,透过一扇狭窄的窗,看到漫天绚烂的彩色花火一簇簇腾空而起。
生生不息,忽明忽暗,像是一场年少的梦。
“高三加油!高三必胜!”
一层又一层高涨的喊楼久久不绝于耳。六月份的这个夜晚,燥热的城市上空被势不可挡的年少志气盘踞着。
叶一竹第一次开始遐想未来:一年后,她会在干嘛。会不会因为这年复一年的烟花呐喊感动;那时候,背负在她身上的黑色污点会不会被摘除;烟花的热闹会不会抚平心里的伤痕。
无意识地抚摸着脖子上冰凉的项链,她的眼眶漫上层湿润的水雾。
那时候,陪在她身边,陪在他身边,看这场盛世烟火的人又会是谁。
叶一竹这几天都睡得特别早,她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枯燥、单调,所有激情、狂妄如风暴过境,只剩下满目疮痍。
她躺在床上,世界经历过刚才的欢腾,格外沉寂。
那条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,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遍。
铃声猝不及防响起的瞬间,她一颗飘然的心重坠人间,匆忙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。
“一竹,出事了!”
“顾盛廷跑来医院把李宇狂揍一顿……”
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嘴巴张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。宁雪的电话又打进来,急迫尖锐的女声穿透话筒。
“一竹,顾盛廷在高三发疯,把那天在下下的几个人都打趴了……”
手无力垂下,手机“啪嗒”一声滚到床底。头顶白晃晃的灯光黑了又黑,一颗岌岌可危的心坠了又坠。
原来他是这个意思。
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,报复她把他推得远远的,他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推下万丈深渊。哪怕粉身碎骨,他也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与她同生死、共进退。
恍惚中,她在一片朦胧中摸索到手机,颤抖着胡乱点了“同意”的按键。
第一次在他的聊天界面中拨打语音通话,骤然回荡的铃声也掩盖不了她心口的如累狂跳。
她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:见到他。
见到此刻旁人口中已经疯魔的少年。
因为她知道,就算他大杀四方,也会把唯一的温柔和坚定留给自己。
铃声戛然而止,她生怕错过一秒钟,抓起听筒紧紧贴在耳边。
电话那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就连呼吸声都十分微弱。
她很想像最初那样,和他争、和他斗,极尽刻薄和冷漠,可她根本止不住抽噎:“顾盛廷,你说话……你现在哪儿……”
窗外和电话里不约而同传来声刺耳车鸣,耀眼的黄色车灯穿透窗户在她的卧室墙面上描摹出一个巨大光圈,随后又缓缓消失,了无踪迹。
叶一竹发疯似地扔下手机,跌跌撞撞,陈腐笨重的铁门在她掌中也成了脆弱的薄纸。
原本安静的楼道响起凌乱的脚步声,重一阵,再重一阵;疾一阵,再疾一阵。惊扰了一盏盏残破的灯。
一路无法分辨呼吸地跑到一楼,她骤黑骤明的视野里,终于出现了那个站在车棚前的少年。
白色校服松松垮垮,薄薄的碎发搭在额前略微遮住眉眼。地上伶仃的影子被拖得很长,寥寥夜色中,顾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