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瞬间,他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,似乎是僵硬又似乎有点迟疑。
接着,他手指飞快点了几下,一边穿着另一双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:“季寰宇给我打钱了,我转你了。”
盛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江添这句话是对他妈说的。
江鸥给盛望舀粥的手停了一下,抬头看了一眼挂钟,讶异地问:“今天几号?他6点多给你打钱?”
江添动作一顿,盛望看到他眉心皱起来,似乎极其排斥这个话题。
“没,我只是随口一说。”江鸥觉察到儿子的不高兴,立刻改口道:“你现在就去学校?不等小望一起么?”
“嗯,有事。”江添睁眼说着瞎话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盛望受了起床低血糖的影响,反应有点慢,还停留在“季寰宇”那句话上。不知为什么,他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,似乎在哪儿听过。
直到他条件反射地接过碗,被第一口粥烫了一下舌头,他才猛地想起来。盛明阳很早以前提过一句,江鸥的前夫叫季寰宇。
那不就是……江添的爸?
听盛明阳说,江鸥和前夫当初离婚离得很平静,没有特别激烈的矛盾,也没有难堪的撕扯。儿子年纪虽然小,但稳重得几近早熟,连阻止都没有阻止过。
于是共同生活13年的人就那么分成了两路,之后季寰宇和朋友去国外创业,江鸥带着儿子,再没什么交集。
盛望不清楚具体情况,至少现在看来,季寰宇还记得给儿子定期打钱,江鸥也没有什么怨怼不平,那确实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。但是看江添的反应,他好像很不喜欢他爸嘛?甚至有点……厌恶?
但这归根结底跟盛望无关,他只囫囵想了一下,便扔到了脑后。
他本意不想接受江鸥的亲近,但他又做不出伸手打人笑脸的事,于是一顿早饭吃得别彆扭扭,难熬得就像断头饭。
他好不容易把粥灌下,闷头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门。
小陈刚巧送完盛明阳回来,掐着时间点接上了盛望。他在前座纳闷地问了一句:“盛哥让我把你和小江都送过去,他呢?”
“早跑了。”盛望翻了个白眼,催促道:“叔你快开,我还有一道题没做等着救命呢。”
附中高二的早课开始于7点,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提前20分钟左右到教室,补作业的补作业,对答案的对答案。
盛望在以前的学校从来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,今天头一回这么积极。
教室里闹得像个菜市场,没有一个人老实呆在座位上,不是跟前后座头凑头,就是越过桌子去找更远的帮手,更有过分的拎着卷子四处游走,吃的是流水席。
盛望前座的高天扬就是流水席一员,目前正流窜于最远的一组。盛望的后座就算了吧。
总之,他没有可以头凑头的对象。
就在他捏着卷子发愁的时候,背后江添的椅子突然响了一下,接着一个高个儿身影站起来,经过他身边的时候,手指在他桌上“笃”地敲了一下。
干嘛啊?
盛望一愣,江添却连步子都没顿一下,从前门绕出径直去了办公室。
直到对方身影从走廊消失,他才发现自己桌面上多了一张巴掌大的便籤纸,纸上写着一堆公式和计算过程。
盛望昨晚死磕了几个小时,此时一眼就能看出来,这是物理最后一道题的解题过程。
只是除此以外,便籤纸的最下端还有一句话,字迹瘦而潦草:下次麻烦不要再多嘴管閒事。